如果沒有羅力吼聲的加持，或許現在的程鐵軒已經被這貫穿的一擊撕碎。

即使在防禦能力翻倍的狀況下，那一根“利刃”也依舊造成了致命的傷，心臟更是被直接貫穿。

“嘶……”

仿佛一個人再用齒縫出氣般的聲音悄然在程鐵軒背後響起，其中還伴隨著細小的摩擦聲。

哐——

刺穿程鐵軒的怪物認定他已經死了，身子用力一甩，將滿身是血的程鐵軒丟到了一旁，不再理睬。

像這樣的怪物，自然不知道程鐵軒的身體同樣經受過紡命之線改造的事實，雖然改造程度遠在仇無衣之下，但一般的傷勢實際上也是無法簡單致命的。

程鐵軒自身不具備強力的恢覆功能，但他有回覆的傷勢的絕技，也就是鼓，只要敲擊的話，鼓聲能夠讓極大範圍之內的人全部享受到恢覆能力，相應的，如果只對自己使用，那就無需敲鼓。

在失去意識的瞬間，淡綠色的光芒立刻包圍了貫穿身體的傷口，令致命的心臟部分首先穩定了下來。

“怎麽還不死啊啊啊啊！”

淩戚心裏的那一根導火索就這樣被點燃了，舉起火箭筒對準那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就轟，十數道白煙一同交織成覆雜的圖案。

轟——

十幾枚火箭彈一同轟在影子之上，爆炸的火光將白煙猛地吹散，震耳欲聾的聲響回蕩在戰場之上。

“當心！”

羅力解除了口中的犬齒，也解除了怒吼的姿勢，忽然橫在淩戚面前，範鈴雨也極有默契地沖向火光之中。

“糟……”

淩戚剛剛放下火箭筒，被火箭彈完全命中的怪物卻毫發無傷地撲來，然而未等她話音落地，全副武裝的羅力已經在她面前豎起了大盾。

咚——

怪物只知道埋頭猛沖，毫無懸念地一頭撞在了大盾之上，稍稍恢覆了冷靜，淩戚才從大盾的後面看到了怪物的真容。

可能依舊是剛才的怪物，按理說人類的形態應該是進化的極限了，但事實卻並非如此。

怪物下一個階段的進化，竟然是巨蟲的形態。

全身包裹著泛著烏黑光澤的堅固鎧甲，與某些巨大的鍬形蟲或獨角仙有著眾多的相似之處，刺穿程鐵軒身體的正是它的一條前肢，比鋼鐵還鋒利的前肢固然是一件厲害武器，但它頭頂上的巨角顯得更加誇張，角尖完全化作了能夠自由旋轉的金屬鉆頭。

怪物是二足直立的形態，兩條支撐身體的腿形狀與人類無異，外裝甲也同樣堅固，四條上肢卻依舊保持著蟲類的形狀，只不過蟲肢尖端突變得更長，更鋒利。

刺穿程鐵軒的部分只是前肢最尖端的一點點近似纖毛的部分，怪物的身軀雖沒有巨人龐大，卻也有三四個人交疊起來那般高。

“唔……”

一直以自己的防禦力引以為傲的羅力忽然一口氣堵在喉嚨口，滿臉憋得黑裏帶紅。

“嘶嘶……”

怪物在力氣的較量下占了上風，乘勝追擊，一點點向前壓去。

羅力本來就以自己的力量而自豪，自從修煉以來也見識過無數力士，從未有一敗，可是今天這全身披甲的怪物竟在力氣上壓過了自己，其能不令他大吃一驚。

“堅持住！我來了！”

一眼看出羅力已經無法抵擋怪物的攻擊，範鈴雨一聲長嘯，瞄準怪物肋下看似裝甲薄弱的部分一招轟去。

掌心之中湧動的金光凝結成活靈活現的巨龍，仿佛能夠聽到空氣中回蕩著隱隱的嘯聲，完全由精純的能量所匯聚而成的金龍威猛之餘更兼具靈動，輕而易舉地從怪物揮起的蟲肢之下游移開來，半途變向鉆進了它的兩條蟲肢之間的位置。

羅力頓時感到身體一輕，定睛細看，和自己相持已久的怪物被一條飛向遠方的金龍頂了出去，好似完全沒有招架之力。

“你還好吧？”

範鈴雨斂起全身的鬥氣，繼續將能量匯聚在掌心一點警戒著怪物的反擊，順便轉頭問道。

“還好，你們隊長受傷更重。”

羅力老老實實地回答道，也不在像一開始那般冷淡，實際上他的狀況不算太好，剛才與怪物相持的時候已經用上了全力，導致身體有一點小小的內傷，不過這點傷是奈何不了天衣的。

“咳咳……他們老大的生命力比蟑螂還頑強。”

在淩戚的攙扶之下，面色如同白紙的程鐵軒勉強笑了笑，連身體都站不穩。

“別開這種惡劣的玩笑了，我可不想再聽到什麽蟑螂蜘蛛之類的詞。”

淩戚的表情頓時變得如同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咬到花椒的模樣，她本來不害怕蟲子什麽的，但那怪物所呈現出的正是蟲子的姿態，所以令她十分厭惡。

“呼……我有點明白了……所謂的進化……最強的果然不是人類。”

程鐵軒的體力大略恢覆了一些，怪物被金龍轟飛之後就再也沒有蹤影，總算爭取到了一點時間。

“原來如此。”

羅力首先明白了程鐵軒的說法，讚同地點了點頭。

“為什麽？”

範鈴雨卻依舊滿頭霧水。

“想想吧，螞蟻雖然小，卻能夠在不經過任何訓練的狀況下搬起比自己身體大很多倍的東西，跳蚤之類小小的昆蟲能跳躍到身體百倍以上的高度，若是沒有天衣，我相信誰都沒有蟑螂的生命力強——老大我也是一樣，還有對危險的直覺，對季節的直覺，咱們人類還差得遠。”

喘了口氣，程鐵軒依然有些氣力不繼，但還是說完了想說的話。

“豈有此理……難道這小小的蟲子真的比人類還強？”

雖然大致聽懂了程鐵軒的解釋，淩戚的臉上卻依然是滿滿的不服。

“昆蟲之類自然沒有人類強，但是在進化面前，假如昆蟲經受了與人類同等程度的進化，就會比人類還強。”

羅力將大盾豎在面前，繃緊全身的肌肉等待著什麽。

“來了啊……真是難纏的家夥！”

範鈴雨感慨萬千地哼了一聲，忽然脫離了隊伍，直沖向前方那個不斷變大的黑點。

嗡嗡嗡——

展開烏黑的背甲，蟲形怪物已經抵消了金龍的沖擊力，再度襲來。

雖然命中了看似弱點的位置，但顯然沒有什麽用處，怪物依舊是原來的模樣，甚至連一點點擦傷都沒有，其防禦力已經到了極其可怕的程度。

所以範鈴雨打算以近身搏擊的方式擊潰它，只要是生物，身體上就一定會有弱點，不可能例外。

蟲形怪物見範鈴雨襲來，身體的反應已經與人類十分相近，前肢擺成了應戰的姿態。

“嘶嘶……”

不等範鈴雨出招，蟲形怪物瘋狂震動的雙翅陡然加速，主動揮舞著比鐮刀還鋒利的前肢襲來。

蟲形怪物對距離的判斷精巧之極，前肢一揮，弧形的黑色光芒頓時撕裂了空氣，直逼範鈴雨的咽喉而去。

“豈能讓你出手！”

天空當中一片彈雨灑下，大大小小的子彈被烏黑的外殼彈得到處都是，一點效果都沒有。

範鈴雨的動作陡然停住，在利刃貼近身體之前迅速後退，蟲形怪物一擊落空，正待再度出手，舉著大盾的羅力卻從左側直接撞了上去。

成體阿軒傷勢尚未痊愈，暫時只能顧及自己的回覆，無法使用力量支援他人，暫時留在了原地。

淩戚的攻擊亦只是牽制而已，她在空中盤旋的目的是尋找蟲形怪物的弱點。

羅力的力氣雖然不在怪物之上，但這一擊是奇襲，蟲形怪物兼顧範鈴雨和淩戚的攻擊就已經到了自身的極限，身體被撞得忽然一歪，踉蹌了幾步差點跌倒。

“那難道是……它身體的關節……”

大好機會，範鈴雨豈能白白錯過，空中的淩戚也發現了一個貌似有用的機會。

砰——

一枚子彈，僅有一枚子彈而已。

小小的子彈在蟲形怪物胡亂揮舞防身的前肢之間迅速穿過，發出了一聲悶響。

怪物粗大的肢體當中卻忽然冒出一股淡綠色的液體，整根前肢也瞬間扭轉成了奇怪的模樣。

子彈貫穿的是蟲形怪物前肢連接的關節處，與烏黑的外殼不同，那裏的甲殼只有一層薄薄的白色，看起來應該能夠容易穿透。

事實也正是如此，沒有不具備弱點的生物，被子彈貫穿之後，蟲形怪物的攻勢一時間減緩了許多。

“我也來！”

“看招！”

羅力與範鈴雨一同出擊，怪物身體受損，措手不及，兩條前肢被二人硬生生地拔了出去，兩簇濃稠的綠色粘液猛然噴出，嗤的一聲澆在羅力的鎧甲之上，冒出簇簇白煙。

看似兇猛，怪物的攻勢卻早已混亂，碩大的身體向後轟然倒去。

“就是這樣！”

淩戚的碧眼化作十字形的準星，最中央與蟲形怪物雙眼之間的一小塊白色區域重合，扣動了扳機。

砰——

一大灘綠色液體從怪物爆炸的腦袋中濺出，範鈴雨和羅力躲避及時，沒有被這具有強烈酸性的液體再度淋到。

砰砰砰——

腦袋爆裂之後，怪物的身體也像得到了什麽信息一般接連爆發，瞬間就化作了一灘綠水。

“結束了嗎……”

程鐵軒終於松了口氣，無意中望向遠方。

本來天地自檢沒什麽分界的空間卻多了一道長長的地平線。這“地平線”究竟從何而來？

“那是……”

空中的淩戚動作忽然僵住，嘴角下意識地顫動起來。

“阿淩！看到什麽了！”

下面的範鈴雨仰頭大聲喊道。

“全是……全都是……”

與牙齒相互撞擊而混雜起來的聲音顯得十分模糊。

一大片隱隱傳入耳中的嗡嗡聲頓時令範鈴雨面色驟然變青。

那條“地平線”，正是數量多到不可估計的蟲形怪物大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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